姜云容入门后,裴丛瑾就不好再在前院与其他兄弟同住,韶光院又不便利,早在婚事前半年裴大夫人便在禀了老夫人后,拨了离韶光院不远的落霞轩作为小两口的新房。
落霞轩位处院子的西南角,因地势较高能欣赏夕阳晚霞的美景而得名,虽名为轩,可亭台楼阁一样不缺,待姜云容三朝回门后带着她的陪房连带从前伺候裴丛瑾的一屋子人都搬进了此处。
平心而论,对于府里几兄弟姐妹而言,姜云容是个很好的大嫂,为人和善温柔,行事大方得体。裴清璇与其相处时间越长,越觉得自己大哥十分有福气。
这日姜云容新得了五筐水蜜桃,便立马往荣寿堂、韶光院、如意苑各送了一筐,剩下的两筐她命人按余下几个弟弟妹妹们各分了一份,统统送了出去,自己却是一个都没留。
裴清珏和裴清璇下了课回来,便见朱莺端着个青瓷小碟笑吟吟地迎上来道:“两位姑娘快尝尝这个,是大少奶奶家里刚送来的,听润菊姐姐说还是前日清晨在地里摘了用快马加急送过来的。”
青瓷小碟里盛着八瓣用银叉子叉着的粉红鲜嫩桃肉,正是盛夏酷暑的天气,裴清璇她们一路走回来已是又热又渴,听到朱莺这么说也顾不得旁,站在圆桌旁就着朱莺的手就捻起银叉子就吃了起来。
鲜甜多汁的蜜桃是用井水湃过的,吃起来清甜凉爽,两人很快就把这一小碟子桃子吃完,裴清璇见桃子没有了,意犹未尽地眨着眼巴巴儿望着朱莺以眼神问她是否还有。
朱莺笑笑说:“姑娘放心,大少奶奶送来不少,是吕妈妈说了快要吃午饭了才叫我先切了这个让姑娘们解解渴,姑娘们若是觉得不够,我这便去切来。”
“那便再切些来吧。”裴清珏见裴清璇爱吃,便开口让朱莺再去切桃子,又让墨染她们几个打水来给她们洗脸净手。
两姐妹正打算换一身家常衣裳松快松快,却不料春喜神色匆匆疾步从外头赶了过来,也不用旁人通传径直闯了进来。
她进门时裴清璇正仰着头方便翠玉给她洗去脸上的浮脂,而裴清珏也散了头发正准备洗脸,见她进来众人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一般停止了动作,纷纷用惊异的目光看着她。
春喜捂着胸口微微喘了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又见她们这般状态,脚一跺眉头一皱对着墨染几人急色道:“快快,替姑娘们重新梳妆,宫里来人了,指定要两位姑娘去见……”
春喜从入府来就在裴老夫人跟前伺候,虽不比白妈妈几人老道,可也算得上府里极沉稳的一人,往日里也见识许多大场面,不说旁的就单单宫里来的內侍都接待不少,寻常事更是眉毛都不带挑一下就处置得干净利落。
可今日她却一反常态,这让裴清璇心中一沉,又想起了喜宴那日萧慕锦所言的皇后娘娘十分中意裴清珏的传言来,便抢在裴清珏前头率先开口问道:“春喜姐姐,你可知是宫里哪里的內侍?为何而来?母亲可也在荣寿堂?除了我们还有姐妹要去?”
“是奴婢冒失了,回姑娘话,来者淑贵妃娘娘身边的白露和谷雨两位姑姑,说是为四公主挑选伴读一事而来,我出门时老夫人使了白妈妈去请大太太和二太太,算算脚程她们也该到。除了您二位外,还五姑娘和六姑娘、七姑娘都要去。”春喜此时也有点懊悔自己方才的冒失,先是福身向两人赔罪又缓缓将来意说出。
裴清璇一直用心留意着春喜的表情,见她在说到给四公主挑选伴读时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神色后,心中愈发有些不安,可当着裴清珏的面却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强压着心中恐慌不再言语。幸亏姜、吕两位妈妈得信从后屋赶了过来,同墨染她们几人分工合作飞快地给两姐妹另换了一身得体的衣裳,又挑了几件素雅清丽的首饰搭配了,收拾妥当后便由两位妈妈和墨染、翠玉并春喜陪同前往荣寿堂。
除了裴清珑本就是住在荣寿堂外,其余几人几乎是前后脚到的荣寿堂外,白妈妈索性就一起通禀请她们进去。
裴清璇她们进屋时,裴老夫人同裴大夫人几个已是陪着白露和谷雨两人喝了一盏茶说了一轮话,见几人进来,众人纷纷停住了话题看了过去。
几姐妹依着规矩向众人行礼问安,此时白露故意往后靠了靠,借谷雨的身子遮挡住自己探视的目光,她的一一划过裴清珏等人最后落在了裴清璇身上,看着那张白净甜美的脸庞,想起临出宫前淑贵妃特意交代让其留心一下对方,她的目光中就多了几分审视。
裴老夫人笑呵呵地给几个姐妹介绍了一下白露她们的身份和此番出宫的目的,淑贵妃所生的万安公主原先的伴读因身体不适不宜再陪侍在公主身边,淑贵妃便特意向皇上求了恩典,定于七月十八在凌月宫偏殿为公主重新挑选伴读。而裴家的这几位姑娘也在候选名单之中。
听到这个消息,裴清璇的心情先是一松,复又有些紧张,她不同裴清珑手持太后亲赐的令牌时常出入宫闱,对宫廷的记忆就是那年的中秋宫宴。
她趁着旁人不察,落后半步扯了扯裴清珑的衣袖,用求救的目光看了看对方,对方会意回了个安慰性的微笑,两者之间的默契尽在不言中。
许是看出了她们的紧张局促,谷雨还宽慰了几句称淑贵妃娘娘是个温和宽厚之人,让她们不必紧张忧虑。
裴老夫人和裴大夫人亦在旁边说了几句勤勉的话,唯独裴二夫人听到消息后,悄悄拽紧了手里的丝帕,暗自发誓要让裴清琼在这场遴选中拔得头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