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话 乌篷船(11)

“不来救你?”临邑吊着嗓子没好气的反问了一句,只是现下两人依旧在鬼雾里,若不是年寅死死地抱着他,跟个壁虎一样贴在了他的身上,再往前隔了两步,他甚至会看不清楚年姑娘脸上的表情。

“先别废话,跟着我跑,等出了鬼雾再说。”

年寅自是知晓事态严重,连忙从狐狸精的怀里抬起了头,顺势抓住了狐狸精的纤长的右手,五指交缠,眼巴巴地望着他,眼里的意思是:

快快,带我走,带我走。

临邑笑了笑,虽是两人身处险境,但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是从容的,眉目间舒展开来,像是心情还很不错的样子,他没有甩开年寅拉着他的手,而是紧了紧,开始拉着年姑娘一路狂奔。

年寅噩梦初醒,跟着他跑了一小截路之后,简直累得快要窒息,速度便减慢了下来,两人的耳旁都是些恶鬼嘻嘻哈哈魔音穿耳的煽动,或是魅惑的蛊惑嘲笑:

“别走啊,留下来我们一起玩吧!”

“来呀,来呀,来呀......”

“求你了,别走,别走啊,我好孤单啊!”

......

年寅拖着沉重的身体被临邑在鬼雾里拉着狂奔,已经严重脱了力,狐狸精见状,一把将她给扔到了自己的背上,背着她开始在鬼雾里狂奔,年姑娘将头埋在了临邑的肩窝里,不知为何,眼泪又止不住的下来了,湿透了狐狸精身上那件老旧中山装的衣领。

临邑在鬼雾中极速前行,而年姑娘将头埋进了他的肩窝,闭着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在心里却是几番感叹,寻思着,这眼泪大抵是因为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吧。

一路颠簸,年寅不知道自己被临邑背了行了多久,直到恍惚间被临邑耸了耸肩给摇清醒了,抬起头来一看,原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他们在鬼市最初失散的地方,那家邪乎的无名拍卖行。

年寅瘪了瘪嘴,哎呦了一声,又是埋怨,“我们跑了这么久,怎么还在这个鬼市里啊?”

“你傻了不成?难道已经忘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么?”

皱眉想了想,道:“呃,来买符?”

“对,来买符,你该庆幸你迷失在鬼雾到我背你跑出来,这前前后后不过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幸好无名拍卖行没有关门,不然,想要来买符,就要再等上一年了!这么没脑子,简直误事!”

“我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竟前前后后仅只半个小时的时间?我怎么感觉漫长到了无穷的尽头?!”

年寅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难不成,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南柯一梦?”

临邑呵呵冷笑了两声,颠了颠肩膀催促道:“都到目的地了,赶紧下来吧,被赖在我身上,死沉死沉的!”

年姑娘老脸一红,没好意思的顶嘴,“真是的,你的背借用一下会死哦!”一边嘴里说着不服气的话,一边身体倒是很诚实的乖乖爬了下来,顺带狗腿子的拍了拍临邑的后背,整理了一下被她弄拧巴的衣裳。

“临邑,我心里有许多的困惑......”

临邑摆了摆手,知道她想要问什么,眼含深意的望着她:

“你被梦魇住了,这次也出乎了我的意料,那个女鬼从一开始大约就知道你是天阴的体质,一路之上跟过来了,是我大意了,竟是没有发现。”

“等我去寻你的时候,你已经消失在了鬼雾里无法知晓你的方位,而我又被许多厉鬼攻击,才耽误了救你的时间。所幸你我心意相通,我分出了一魂去指引你回来,才发现你站在河边,跟个木头人一样被入梦了。那个女鬼能力稀奇,竟能织梦造梦,将你困在梦魇里,然后等你死在梦里,她就能百分百的控制你的身体,她就可以重获新生了。”

年寅听完,有些后怕,不自觉的往临邑身边靠了靠,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难不成,你也入梦了?为什么我没有看到你?”

伸手没好气的敲了敲年寅的脑袋,“所以说你是如此的肤浅,只看皮囊,只知表象,女鬼造的梦,我哪里能以自己的模样出现?只能依附在她创造的人物上面,给你提示哟。”

年寅想了想,有些惊疑不定,试探性的问道:

“不会吧,难不成那个面目丑陋的落水鬼是你?”

见狐狸精点了点头,她张大了嘴巴,表示吃惊,又喃喃自语道:“我脑中有想过会不会是你,但那想法不过一闪而过,便被我自己否决了,没想到,原来真是你,话说,你怎么会变得......?”

年寅用手上下比划了一下,意思就是,怎么会在梦里模样变得那么可怕。

“你不知道梦是反的么?”临邑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开口抢白了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拉着她上了无名拍卖行,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女鬼侍,“我们要买符,请带路。”

女鬼侍端详了他们一会儿,方才领着他们穿过狭长的走道,走道的尽头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往下的楼梯,整栋楼依旧很安静,只能听见他们三人咚咚咚的脚步声。

一行人沿着楼梯而下,年寅只觉自己有些莫名的呼吸困难,只是怕又招惹了什么麻烦,便只得忍了没说话,紧紧地跟在了临邑身后,生怕又走丢了。

年寅小心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隐秘的地下一层,出了楼梯,便是一条沉默的走道,走道的四周用了不平的石块砌上的,顶上一路留了几盏灯,皆是昏黄微弱的光。在那些昏黄微弱的灯光下,细细地看那些石壁上绘制着高深莫测的符文,原来他们所处的整个地方,已经是一个强大的术法形成的阵了。

昏暗的走道像是通往暗无天日神秘莫测的世界,让年寅不自觉地小声翼翼起来。

临邑笑了笑,牵了年姑娘的小手,小声的对她说着话,“别怕,这个阵法虽是厉害,但只是用来对付那些在阵法里施术的人,我们只要不胡乱来,就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年寅乖乖的点了点头,一路沉默,直至走到了路的尽头,那是一扇用纯铜制成的门,女鬼侍伸手扣了扣门环,死气沉沉的音调问道:“主人,有人来买符。”

“让他们进来。”铜门里传来了锯木一样沙哑的声音,女鬼侍听罢,便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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