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继续查看宫女的尸体,前面的窗子忽然“吱呀”一声打开,屋外的风吹进来,我们几个不约而同都打了个哆嗦,相互对视。
现在刚刚入夜,天空就已经黑的要命。屋子里,只有我们跟前这盏小油灯闪闪烁烁,发出微弱的光芒。方才那一阵风,差点就将这点小火苗熄灭,还好粗眉毛挡住了风口,才保住这盏灯。
风过后,背后传来珠帘摆动“叮叮当当”的脆响声。
帘子后面的暗房就是停尸间,侍卫和看守的太监也已经被我们支开,那里面一个活人都没有,这声音是怎么儿来的?
我看见小林子和七阿哥的眼睛越睁越大,我慢慢地转过头,看见一只苍白的手从帘子后面伸出来,五指狰狞地张开,像是在往外爬。
我双腿发软,下意识往后退,突然觉得胸口像被人抓了一把,双脚不由自主地前往走去。我想转身想跑,可是我挣扎地越厉害,这个力量就抓得我更紧,我无法喊出声,身体不听使唤地向那暗房走去。
小林子在后抓住我的手,粗眉毛拔出腰间的大刀跳了过去。
那只手忽然缩了回去,我身上的力道也就此消失。粗眉毛站在那珠帘前,盯着里面好一会儿,转向我们摇摇头:“门口什么也没有。”
怎么可能,刚才我们明明都看见了那只手!
我和七阿哥、小林子来到珠帘前,门口果然什么也没有。停尸间里安安静静,每一具尸体都好好盖着白布,没有任何异常。
“小林子,你和妙妙在外面,我和李烈进去看看。”七阿哥吩咐道。
“我也去……”我抢着说话,虽然害怕,但是……我就想去。
七阿哥凝视了我好一会软,也不知在想什么。末了,右嘴角微微上弯,轻轻点一下头:“好。”
小林子心死神灰地哭丧着脸,再三嘱咐我们快点出来陪他!
七阿哥头也不回地钻进停尸间,我也跟着进去,粗眉毛给了小林子一道护身符之后也终于过来了。
点燃停尸间四面的蜡烛后,房间里的光线还是很昏暗,甚至发黄得很是诡异。
没有活人,刚才那只手也不可能是活人,那一定……就是死人,是这些死人中的其中一个。
渐渐地,我跟七阿哥他们分散在两边,我看到停尸房的西墙上挂着一块红布,将它扯下,里面居然是一面铜镜。
镜子里的自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憔悴不堪。可以看到,我的身后是一张张铺着白布的床,以及几个黑洞洞角落。可是奇怪,镜子里面,居然没有七阿哥和粗眉毛。
我心中咯噔,突然听到粗眉毛大喊:“这张床是空的!”
空的!那尸体呢?
惊魂未定的我猛地回头,打算赶过去看看情况。谁知一转身,迎面撞上一张苍白的女人脸。
我后退两步,这才将她看清,是具站立的尸体。
只是……她的样子很是古怪。
她的身后没有任何依靠物,就这么自己挺直站在地上。她的脸色惨白,就连眼珠子也向上翻着,只有眼白暴露在外。一条蛆虫缓缓从她的眼角爬出来,挂在眼眶上,又慢慢越过整个眼球,钻进上眼皮里。
“她……她……她在这儿!”我舌头发抖,就快说不清话了。
七阿哥和粗眉毛闻声赶过来,他俩还没赶到,那具尸体突然动了!
她张开嘴,几十条白色蛆虫瞬间从嘴唇里爬出来,像呕吐物一样一团一团向下掉!更要命的是,她居然开始移动双脚,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可能是尸体僵硬的缘故,每走一步,就能听到骨头“咯咯”作响。她的左脚突然一拐,“咔擦”一声,断裂的骨头从皮肉里穿出来,整只脚呈现扭曲状态。
然而这并没有影响到她,她一瘸一拐以很奇怪又叫人看得很惊悚的姿势向我走来。我转身想跑,那股奇怪的力道再次抓住我,让我不能动弹。
我张嘴喊叫,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此时此刻,她的脸已经贴在我头上,蛆虫不断从我眼前掉下来,更有几条恶心地钻入我领口。我浑身开始打颤,一个更强大的力道将我扭转,身体贴入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
我抬起头,七阿哥以温柔注视着我:“别怕,没事了。”
我有那么一瞬出神,觉得被他这样抱着很舒服,比主人抱我的时候还要舒服。这种感觉,我很喜欢。可是……也让我很窘迫很紧张。所以我马上推开了他,离他站远了几步。
那边,粗眉毛已经将尸体控制住,在那具尸体的手腕上绑上一根红绳。
红绳辟邪,也能够压制鬼魂。当然,这仅限于小鬼,像红鬼那种戾气深重的就要另寻法子了。
那具尸体系上红绳不久,突然在地上一蹦,整个身体笔直倒在地上。随后,粗眉毛对我叫:“那些蛆虫有古怪,妙妙姑娘快看看你身上有没有!”
我吃惊地倒吸一口气,那些虫子有几条恰恰掉进衣服里去了!
我跳着脚一边抖衣服,向把蛆虫甩出来,可是连一条都掉不出来。胸前和肚子上明显感觉到一条一条的凉意与虫子的蠕动,但任凭我怎么动它们都跟扎脚了一般黏在我身上。
我急得眼泪打转,七阿哥突然对粗眉毛凶了一句:“出去!”
粗眉毛傻呆呆看着我们,乖乖地跑了。
他刚走,七阿哥就上来解我衣服扣子,三两下就把我上身扒个精光,然后用帕子小心将我身上的蛆虫取下,丢在地上。然后红着脸问我:“身上还有吗?”
我转了个圈给他看,反问他:“还有吗?”
他拉着我,左右检查了两遍:“没有了。”
“哦。”我穿回衣服,看着地上爬动的蛆虫,伸脚将它们一个个都踩扁。
以前,我也玩过虫子,它们体内都是青色或者透明的液体,可是这个蛆虫不一样,居然是红色的,像流血了一样!
后背一阵发毛,目光扫了一圈停尸间,我缩了缩脖子。这地方冷的出奇,刚才又脱了一下衣服,我的手也凉的发抖。
七阿哥握了握我的手掌,察觉到我的温度,将我搂入怀中,带着我往外走。
一到外面,气温就回了不少。我靠在七阿哥怀里,居然觉得脸颊发热,大概是温差太大,身体的自然反应吧。
小林子和粗眉毛围在宫女尸体身边,还在寻找有用的线索,可还是一点儿收获也没有。
小林子看见我们出来,问:“那里面到底是什么回事?”
七阿哥将目光转向粗眉毛,示意让他解释。于是,粗眉毛说:“也是邪术。那些蛆虫能够腐蚀掉人体,操控人身。”
小林子嘟喃:“宫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狠角色。”
七阿哥看着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我,说道:“今天先这样吧,我们各自回去好好想一想,明日再查。”
我红着脸,点点头。
七阿哥在周围环顾了一圈:“猫呢?”
小林子一拍脑袋:“糟了,刚才我只顾看尸体,没注意猫!”
七阿哥叹了口气,准备要出发去找的样子,我赶紧拉住他,经验十足的保证:“明天一早,它就会回重华宫的,你别去找它!”说完后,我觉得自己态度太过强硬,有必要施以真诚的关心来感化七阿哥,于是便又加了一句,“这么晚了,我会担心你的。”
果然,七阿哥收回脚步,向我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牵着我的手:“那我先送你回去吧。”
我顿时心花怒放,在七阿哥心里,我还是比那只猫重要!
回到储秀宫,我先跟七阿哥告别,然后跟小林子告别,一个人走回房间。
忽然,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在地上扭动,我愣了一下,停下脚步,打算把还没走远的小林子喊回来。可是这团黑影却忽然发出声音,叫住了我:“月儿,是你吗?真是太好了,过来一下,我的脚扭伤了。”
咦?是蒲英姐姐的声音。
我心翼翼一步步靠近,抬头望望天空,看到新月挂在云端,这才松了口气。
通常,有那东西出来的时候,整个天空都是黑的。
“蒲英姐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我过去,将她扶起来,坐在石凳上。
蒲英揉着自己的脚腕,哀声叹气:“我正要睡觉,想起小主说明天想吃杏仁酪,也不知厨房有没有食材。我不放心,就过去看看,哪知回来的时候扭伤了脚,现在疼得要命。”
我想起自己房中有不少药膏,以前常常主人挨打,是小林子偷偷送的,效果很不错,就想着给她也用一用。
蒲英本来不答应的,因为她平常跟我没什么交流,觉得那不好意思。在我的再三坚持下,她终于点头了。于是,我先脱下她的鞋袜查看伤势,再决定带哪一瓶药。谁知刚刚碰上她的脚腕,我就看见一条蛆虫从她皮下钻了出来。
她吃痛“嘶”了一声,下意识往痛的地方看去,看到那条蛆虫,她惊恐地尖叫起来,用力踢了下脚,想把虫子甩出去,却没想到“噗通”一记沉闷的声响,她的整只脚,连同小腿,活生生地从膝盖处断开,滚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