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三张脸(三)

七阿哥安慰了我许久,我的心情才有所平静。

小林子是第一个发现我不对劲的人,后来找来了七阿哥和粗眉毛。七阿哥二话不说,让粗眉毛想办法将他也带入尸境来找我。因为第一次没能把我带出来,他也是紧张地不得了,现在抱着我,手臂越收越紧。

我有些透不过气,伸手将抵着他。他感觉到我的抗拒,终于松开手臂,理了理我额头上垂落的碎发,问:“后来我们都联系不上你,那里面发生了什么?”

想起那里面的事,我赶紧对他说:“猗兰馆的舒常在在一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住在里面的是她的姐姐舒琴,是她害死了真正的舒常在!”

是!如果没有错的话,在那个晚上,舒琴跟那个男人就会对舒云百般折磨,舒云死后,舒琴代替了她的位置。化为白鬼的舒云心中有怨,所以徘徊在猗兰馆不肯离去。而做贼心虚的舒琴在代替了妹妹的身份后,日夜不得安眠,因此得了病。

我将尸境和当下所发生的情况联系在一起,神奇般的能够完全吻合。那么……就一定错不了了!

七阿哥还有所怀疑:“听说舒常在有一个姐姐,但在一年前出宫后就病死了。照你这么说,是舒琴代替了舒云的身份?”

我用力点头:“恩,我在猗兰馆看到的白鬼就是真正的舒常在,把我带入尸境的也是舒常在。我还猜……舒常在死前被舒琴毁了容貌,它化作冤魂之后,就到处在皇宫里找宫女的面皮,修补自己的容貌。”

我极力跟他解释,甚至把宫女丢失面皮一事联系起来,说完之后竟然也感觉不可思议地合适。粗眉毛在这时候插了嘴:“若要修补容貌,必定花费不少精力。它现在还是一只小鬼,不可能有这么多精力,除非从活人身上提取。如此说来……假设那些蛆虫跟它有关,是它养出来专门取人魂魄,它慢慢吸食掉这些魂魄之后,就可以让自己在人间多留些时日。这二者也不冲突啊!”

粗眉毛这番话简直就敲定了我持有观点的正确,白鬼捣鼓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若非我机智,只怕谁也解不开这样的难题。

七阿哥没有说话,不知道他的看法如何。小林子手捏着下巴,瞧着七阿哥小心翼翼地问出来:“若是如此,我们就必须抓住它,只是……皇上那边,要如何交代?一个鬼魂,不知……”

是啊!上一次红鬼事情,我们便是对宫里人不信鬼祟有所顾忌,才没有袒露真是情况。但这一次……

七阿哥思忖了一会儿,说:“皇额娘礼佛,也颇信鬼怪之说,此事告知皇额娘,或许她会帮我们。”

粗眉毛信心满满,眼放精光:“事不宜迟,那我们赶紧商量如何抓住这只害人鬼!”

我小声问:“那……那舒琴怎么办?她当初杀了真正的舒常在,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

七阿哥说:“先解决鬼作祟,人的事,只要她还活着,就一定能解决。”说着,他的手往袖子里一掏,拿出一个红布包裹的东西。打开,是之前要送我的金镯子。

他将金镯子套在我手上,这次我没有拒绝,经过尸境事件之后,我发现……保命比闹脾气重要,况且七阿哥对我是认真的好,我不能再让他失望了。

果然,他对我今天的表现很是满意,嘴角终于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大手在我头上揉了揉。

我以为我从尸境回来后就会被特别对待、特别保护的,可是他们三个人商量抓鬼对策后,决定让我做鱼饵,引白鬼出来。

似乎,我总是在充当这样的角色……

可是……我又能干什么呢。出于对他们的信任,我决定再次冒险,去会一会那白鬼,反正我们在尸境也打了不少交道不是?

是夜,我站在猗兰馆后面,看着天空上的月亮,渐渐潜入云层,再没有出来……

我有些紧张,屏息打量着周围的情况,忽然看见一条不知何物的影子从前方一闪而过。

“呼——”一道长风刮来,树叶倒走。我觉得周围空气一寒,忍不住想退缩,可是一想到自己职责在身就壮着继续往前,打算先看看再说。

隐隐间,我能感觉到我后背跟着东西,那东西有时近有时远。它近的时候,几乎要贴到我的后背,那时候我的背部就会无端发凉发毛。它远的时候,我会感觉一双深幽的眼睛正在盯着我的后脑勺,尖锐如刀子。

我没敢走太快,也不敢走太慢,心里一直算着七阿哥他们三个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才是他们口中说的时机……

因为太过紧张,我转进一个廊子。刚到廊子,我已经有些后悔了。因为我进到楼道的同时,迎面过来一股腥臭的风,同时看见廊子下面站着一个人影。

不……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人”影。

它站在阴暗的廊子下,一动不动,可我却能感受到那两束不怀好意的目光,正紧紧盯在我脸上。

当我准备转身跑的一瞬间,双肩却是一沉。

紧随而来,寒意从肩膀侵入,一股刺骨的寒凉之气罩住了我的全身,让我忍不住发起抖来。可我知道,更多的……是因为的太害怕!

我的两个肩膀上好像压了一只手,与此同时,那廊子底下的影子消失不见。毛悚的感觉顿时从我脚底板冲上头顶,我直视前方,不敢用余光去看我后面的东西。那东西伏在我耳边,突然“咯咯咯”笑出声。

一条滑腻的东西贴在我脖子上,液体滴下来,我用手捏了捏,十分粘稠,带着死老鼠的腥臭。

我已经能够猜到那是什么了,我硬着头皮,猛地往前一扎,冲脱出那东西的束缚。我又不怕死地回头一看,果然那白鬼拖着一根赤红的舌头,翻着白眼瞪着我。

那条舌头像一个单独的活物,不停地上下摆动。白鬼仰着头,摇摆着身子向我扑来。虽然它看起来脚步不稳,可却是一个迅猛准备。

“撕拉”一声,我的外衣被扯出一个大洞,我沿着廊子拼命往前跑,它在后面追,那条舌头挂在外面,像一条蛇一样扭来扭去。

一个人影从边上跳进来,将我拽到身后,我抬头,是七阿哥来了!

我抱着他,安心喘气。

他拿出灵符,嘴里念了几条咒语,八道符咒分别镇住白鬼前后,堵住它的去路。

粗眉毛也是在这时候提着刀上场了,后面是小跟班小林子。粗眉毛刮破自己的手掌,把血抹在刀锋上,开始跟白鬼左右纠缠。小林子紧张地站在旁边,帮不上什么忙,偶尔喊几句“加油”。我从后面抱着七阿哥的腰,静静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心间暖暖的。

即便刚才的处境有多恐怖多危险,但他们总是及时出现。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同生死共患难?

想着想着,我的眼睛竟然有些酸了,正当我感情泛滥的时候,廊子的另一头突然出现了一个……侍卫?!

我扯扯七阿哥的袖子,指给他看。

但这时,白鬼已经瞬间向那侍卫展开攻势,将他吸了过来。

惊吓过度的侍卫脸色惨白,直愣愣盯着白鬼。白鬼掐着他的脑袋,长舌一伸,穿入侍卫嘴中。同时,它身上荡出一层层黑气,困住它的八道符甚至已经有两道被那黑气冲开了。

它一定是在用侍卫补充自己的功力!再不赶紧将它收了,那侍卫不被它吸干,脑袋也该被拧下来了,因为我看到侍卫的脑袋在它的手掌下已经开始变形了!

粗眉毛再次挥起大刀,狠狠劈去。

白鬼抓着侍卫扬手一举,粗眉毛那一刀在侍卫身后长长砍出一条肉缝。白鬼也在此时张开血盆大口,抽出猩红的舌头,突一下刺穿侍卫的喉咙,从脖子上活生生穿到了脖子后面。

侍卫痛苦挣扎,张大嘴巴,却连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白鬼抽出自己的舌头,两道血柱从侍卫脖子前后喷射而出。

我躲在七阿哥背后捂住眼睛,空气中充斥着血腥的味道,让我忍不住想要作呕。

“孽障!”粗眉毛低骂。

粗眉毛也料想不到自己那一刀居然砍在侍卫身上,更想不到白鬼竟然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将侍卫杀了!

可是……这个侍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每当皇宫陷入极阴之地的时候,宫道上几乎都是空的。储秀宫内更不会有侍卫能够随意走动,这个侍卫为什么会单独出现在这种地方?

来不及多想,只听粗眉毛痛苦地大喊一声,地面发出沉重的闷响,我探出头,看见他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心口。

粗眉毛可是我们的核心战斗,他要是出事,我们就全完了!

与此同时,七阿哥浑身一震,吐出一口血来!

那剩余的六张道符也渐渐失去金光,轻飘飘落在地上。

小林子傻了眼,又突然一个激灵,冲过来粗暴地撕开七阿哥的黑色外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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