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居心

紫苏听了这话,也颇觉脸红,因就道:“那……王爷您将药给我,我回去涂抹,也是便宜!”

辟僵就道:“这药的涂法却有些复杂。”辟僵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本想将那药膏取出,涂在自己的脚上以作示范,但又觉得不雅。他想了想,方想出一个法子。“也罢,我也是糊涂了。”辟僵遂又取出笔,将那药膏的涂抹之法细细写了在纸上,递给紫苏。

紫苏也就接过,看了一行,就笑:“我看懂了。”

“姑娘果然明白?”辟僵只担心紫苏弄颠了顺序,效果更是适得其反。

“我有那样笨么?”紫苏盈盈一笑,将纸条折好,藏在袖中,心中却又哀叹如何回去。那辟僵已然瞧出来了,因就道:“我这书楼下有一顶备用的软轿,待会我命人送姑娘回去就是。”虽如此,但辟僵到底不放心,又骑了马在后头跟着。

还未到中午,辟僵也就送紫苏到了崔府外头。也不知从哪里窜来的野猫,呼啦一声就从那树上跃下,一下跳进紫苏的轿子里。

紫苏大惊,但见了这猫儿浑身雪白,一双碧绿的眼亮如翡,皮毛也甚干净,心里就觉得喜欢。辟僵担心紫苏受惊,忙下马,命轿夫停了轿。

紫苏掀开轿帘,将猫儿拥在身边,就笑:“不用担心,我喜欢猫儿,此番正好带回去。”辟僵见了,也就点头一笑。

到了崔府门前,紫苏下了轿,辟僵本欲上前扶,手脚已挪出,目光一闪,发现门内有人,他不动声色地又退了回去。

辟僵已经注意到,那崔府的门里头,已经站了一个身穿石榴红裙子的丫鬟。那丫鬟翘着头,抬着眼儿,只是看着紫苏。这丫鬟,就是那一日在寺庙被紫苏训斥的那个。

紫苏不知就里,就问辟僵:“大人一路护送于我,不如就随我去家里,喝几口茶,吃些点心,以作款待,如何?”

辟僵就温言道:“崔小姐,不必了。改日崔大人回都城了,我自当来拜访。现在却有些不合时宜。”辟僵说完,遂催促轿夫先行,自己则策马走小路,翩然而行。

紫苏看着辟僵的背影,嘴角情不自禁微微一笑。这刚进门,迎面就看见了慕雪。紫苏的心情陡然地就不好起来。她不悦道:“好好儿的,你站在这里盯着我干什么?”

看着慕雪探究的目光,紫苏就觉得不舒服。慕雪上前行礼道:“小姐,这是夫人的命令。她见小姐您走了,便叫奴婢一直在门口站着等您回来呢!”

“过来扶我,这猫你先抱着。”紫苏脚一崴一崴的,将猫挪给慕雪。那猫儿在紫苏怀中,本极温顺,冷不丁被慕雪尖利的指甲接过,忽然就“喵”地一声叫了起来,伸出利爪,反朝慕雪扑去。

慕雪“啊……”地一声尖叫,猝不及防,来不及闪避,手上就被猫爪挠了一条长长的血印子。“痛……好痛……”慕雪捂着脸,心里又怨又气,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扶着紫苏。

紫苏见了,便做了个手势,那猫儿又乖乖回到紫苏怀里。紫苏瞥了慕雪一眼,心里却觉得奇怪。这在前世,韩慕雪不是最喜欢养猫的么?她养的那些猫,会咬人,专在半夜诡叫,吓唬人。可要她不高兴了,却又拿猫儿当球踢!

“你是我的丫头,只可为我使唤。陈氏无论叫你做什么,你一概不应就是!”紫苏到了玉簟轩,在那石凳上坐下,就从怀里取出辟僵给的方子,将鞋袜脱了,叫慕雪过来给她涂药。

那韩慕雪半跪在紫苏面前,低着头,依言一下一下地涂拭,心里更在暗暗发誓:爹,娘,女儿苟且偷生,忍辱负重,还请保佑女儿在崔家一切顺利!

不想这药膏果然极有效。吃过午饭,紫苏已能行走自如了。慕雪就对紫苏道:“小姐,奴婢想去柴房跟着人学煮茶。”

紫苏想困个午觉,不想有人打扰,见慕雪这样积极,也就道:“一个时辰后,你且再过来。”

那慕雪听了,果然就轻手轻脚地从玉簟轩出了去。她自然不会去柴房,在那花圃间鬼鬼祟祟的,却是去了陈氏住着的院子。

今天上午,陈氏见紫苏出去了,忍住气,遂将慕雪叫来一问。不想这丫头却是个机灵人,这说话言语间总是明着暗着奉承自己。胡嬷嬷这厢已经领着慕雪进来了,回了陈氏。

陈氏正拿着个剪子,做纸人儿扎。听胡嬷嬷这样一说,也就将那些物件又藏在了柜子里。“叫她进来吧。”

慕雪进了屋子,见了陈氏,躬着身子就回:“夫人,奴婢过来,委实是有要紧的话儿要对夫人说。不然,这藏在心里,也是骇怕。”

陈氏见她话里有话,也就提了精神问:“你想要说什么?”

慕雪听了,也就看了一边的胡嬷嬷一眼。陈氏明白,就笑:“你这丫头,看来是个细致的人。她是我屋里的老人了,你只管说便是。”

慕雪一听,也就压低了嗓子,将心里要说之事,添油加醋又告诉了陈氏。方才慕雪在府门口,一眼就看出那护送的男子,就是那一日在寺庙里见过的!因他看着出类拔萃,慕雪印象自然深刻。这一回生二回熟的,难不成他们真的有什么瓜葛?

陈氏一听,果然坐不住了,她沉声道:“果有此事?”

“夫人,奴婢所言句句是真。果然大小姐和那陌生男子举止亲密不避嫌疑,看着叫人惊心!这又是在外头,人多嘴杂的,若是叫人看见了,岂不是败坏了大小姐的清誉,连带着府里也……”这后半句,慕雪遂故意不说下去。

陈氏听了,心里就在沉吟。看着胡嬷嬷朝她点头,陈氏就盯着慕雪的眼睛,厉声喝问:“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竟敢背着自家小姐背后告黑状。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陈氏觉得这个韩慕雪来历不简单。按着常理,她一个乞丐,被紫苏带进府里,有了落脚之处,理当报恩才是,没得背后里却是拆她的台,损她的名声儿!

慕雪一听,心里一惊,方知自己行事过于焦急了。因就顿首流泪道:“夫人,还请相信奴婢的真心。奴婢忧心大小姐的清誉,但更担心因此连累了夫人!因奴婢听府里人说,大小姐也是夫人熏陶教诲长大的。这大小姐若是有什么,旁人岂不会说是夫人教导无方么?”

陈氏一听,心里更是一动。能说出这番话的人,已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这个丫头……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她是向着紫苏呢,还是自己?陈氏觉得:若她果然可靠的话,那自然可为己所用。

“呵呵……你倒是会说话。你这样坦白,难道不怕我转告你家小姐么?或许你还是个墙头草?”陈氏在她面前转了一个圈,且看她如何回答。

“回夫人,奴婢不是墙头草。”

“哦?那你是什么?”

“奴婢本是无依无靠的孤女,如今进了府里,这一路艰辛,自然是想寻那最大的那棵树靠。奴婢看出来了,这府里,只有夫人您才是那真正掌舵的……奴婢不想做恶人,但谁都想过更好的日子。”

陈氏听到这里,直觉慕雪类年轻时候的自己。她挑了挑眉,点头道:“你是个识事务的。我且再看看你,若你果然得脸,我自然会调教你。”

陈氏话音刚落,哪里知道,隔墙有耳。她和慕雪在屋里说话,不巧却是被屋外收拾盆栽的丫头楷儿听见了。楷儿和篆儿本在一起负责浆洗,但陈氏见她们在一处一天到晚叽叽咕咕的,觉得碍眼,又将楷儿调了过来和几个婆子弄花拔草。

楷儿一直屏住呼吸,在后窗下偷听。这听了一半,心里吃惊,便欲去报小姐。这一紧张,一不小心,就撞倒了一个花盆架,那架子上的花盆哐当一声就摔了下来,听来尤其刺耳。

那陈氏在屋子听了,觉得不对,就叫胡嬷嬷出去看。楷儿虽然惊慌,但还机灵,干脆撒开腿儿就跑,走后院直往玉簟轩溜。胡嬷嬷走到那里,哪里还有一个人影。

“没见着什么人,并不知是哪个。”胡嬷嬷又过来回。

陈氏就道:“纵听见了也没什么。这府里的丫头婆子,在我的调教下,一个一个都成了没嘴的葫芦。我怕什么呢?”

胡嬷嬷听了,就过来给陈氏捶肩,一边又笑道:“夫人说的是。老奴看慕雪这丫头不错儿。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果然和咱们是一路的。大小姐不想自己行善心,却是带了一个唱反调儿的进来了!”

“谁和你咱们呢?”陈氏白了胡嬷嬷一眼。到底韩慕雪是新人,说话不要忘了分寸。

胡嬷嬷明白,连忙改口。“老奴也是糊涂了,往后说话一定小心!”

陈氏心里有了主意,遂对慕雪道:“你且回去吧。这到底行不行,我且还要试试你的忠心!”

慕雪听了,就笑:“夫人,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奴婢的心,只是赤诚一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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