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金锭

紫苏见陈氏过来了,也就反唇相讥。“姨娘,我这可是给京郊灾民买米用的。你要是夺了去,挪了私用,老天爷知道,也不饶你的!”

“哼哼……你以为你这样说了?我就惧你?今儿个,你到底是给不给?”陈氏叉着腰,看着就像是一个市井的泼妇。

紫苏就冷笑:“姨娘,你仔细掂量你的身份!我爹爹与我的银子,你来掺和个什么劲?”紫苏说罢,便嘱咐楷儿和篆儿收拾收拾,叫马厩里的季阿牛赶车,即刻动身就要去郊外。

紫苏的心,已然是迫不及待的了。楷儿和篆儿好不容易能到郊外去瞧瞧,看着这一路的风光,嘴里更是哼了歌。

其实这郊外,路窄不说,坑洼也多。季阿牛受了紫苏给的铜钱,心生感激,更是将车驾的稳妥。

这一路却是花香鸟语,但也不时有面黄肌瘦的灾民走过。紫苏见了,更生恻隐之心。她在路口选了一个空旷的平地,打算就在这里盖一个棚子,支一口大铁锅。

不过半日工夫,府里马厩里来了好几个马夫,他们得了管家的嘱咐,过来和阿牛一道,将棚子很快搭好了。紫苏看了,当真满心的欢喜。

楷儿和篆儿就在锅下一个系着围裙,一个拿着铲刀,熬着喷香的小米粥。紫苏就在小米粥里加了黑豆、红薯、芋头、花生、红枣等佐料,闻着的确香。

郊外路口边御史家的小姐在此免费施舍米粥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开来。一时,京郊外的饥民纷纷拿了碗筷过来排着队儿盛粥,更有那路过的农人,因为肚子饿了,也加入其中。

管家来看过后,满意之极,回府后又绘声绘色报了崔崇。崔崇得知,心里更加喜悦。

因吃粥的人也多,其中不免有贪图便宜的鱼龙混杂之人。紫苏就想着人登记姓名。无奈楷儿和篆儿两个不通文墨。正想着如何该怎么办时,紫苏就见那韩慕雪坐着马车赶来了。

她来做甚么?紫苏狐疑地看着她。“小姐,这是夫人叫奴婢送来的算盘。”

“她送我一个算盘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夫人说,这是老爷的意思。”

话说这陈氏和紫苏斗了嘴后,就又向崔崇告状。这一回,崔崇对陈氏可就爱理不理的了。这管家也不知从哪里知道的内情,就将崔崇不在府里的这三个月,陈氏只管去建康各处找那些或残或淫人家的公子,给紫苏招婿一事,悄悄儿告诉了崔崇。

崔崇对管家一向是信任的。听了管家的话,崔崇心里也疑惑起来。“这是真的么?”

“老爷,我哪敢编排这些?老爷若不信,只管叫周媒婆的干女儿过来一问。”原来这周媒婆的干女儿,却是在这崔府管理香烛房。这周媒婆嘴碎,有什么话,只管对她这干女儿讲。她这干女儿在管家手下办事,一向只听管家的令子。所以,一来二去的,管家也知道了。

崔琮听到这里,也就深深叹了一口气,想了一想,方又嘱咐管家道:“如此,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管家走了后,崔琮觉得看待陈氏,似乎要从另一个角度了。俗话说的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陈氏虽跟了自己这么久,但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忙于公事,似乎还真看不透她的心!

话说紫苏见了这算盘,也就拿起拨弄了几下。心里忽地明白了爹爹的意思:爹爹这是要让自己就每日的开支记账。

紫苏问韩慕雪:“你可会写字记账?我恍惚听你说过你在老家曾学过的。”

韩慕雪不知就里,听了就回:“奴婢的确会打算盘。”

“很好。”紫苏就挑眉说道:“我这里正缺一个会记账的。这样,你每日里也跟楷儿篆儿一道过来,黄昏时再做了阿牛的车回府去。”

管家见每日来回也是颠簸,所以特意给大小姐单备了一辆马车。这阿牛见不得亲送大小姐了,心里还好一阵失落。

“啊?可是……”韩慕雪面露难色。

“可是什么?这赈灾人人有责。我知道你是姨娘的人,但我将你借过来,支用几天,谅她也不敢说什么!”

“是……”韩慕雪无法,只得告诉赶车的老焦头,叫他回去报陈氏说一声儿。

这一天,因楷儿去集市上买米豆去了,紫苏就系了个围裙,亲自煮粥。黄昏头上,吃粥的人少了,紫苏累了大半天,就想坐下来喝几口茶,歇息歇息。

远远的,就听得前方的路上,有一阵阵的马蹄声儿传来。这来的又是谁?

那慕雪耐不住,就将头伸出来瞧。不想只看了一眼,就将慕雪看得定住了!来人一袭轻简的长袍,高高的紫冠束在发上,骑着一匹白马,正翩翩而来。

这来的人不是杨涟亭,却是萧辟僵!原来辟僵听说紫苏在郊外设了一个施粥的棚子,免费向饥民供应米粥,心里就大为欣慰。

他早就想来探视,无奈公务缠身,无暇分身。今日这才有空。

辟僵下了马,见粥棚口一个丫鬟立在那里,瞧了瞧,觉得眼熟,似乎那一日在寺庙里跟着紫苏的丫鬟。

“你家小姐可在?”辟僵问慕雪。

慕雪被辟僵卓越的风姿震惊了,又听他说话温润如玉,更是激动的手足无措了。

“我家小姐……她……”她吞了口唾沫,遥手指了指棚里的一个桌子。辟僵见了,也就将马拴在一旁的路上,自己则带了笑,就着打量了一下棚子,又看了下锅旁的米面袋子,这才进了棚子。

进去一看,辟僵见紫苏一手支着肘子,一手拿着毛笔,但两只眼睛分明又是闭着的。看来,她真是累了!辟僵叹了一叹,本还想和紫苏说话的,想想也就罢了。

因此,辟僵依旧从棚里出里。那慕雪见了,情不自禁地跟了他身后。辟僵就从怀中掏出几锭金子,递给慕雪,嘱咐道:“这是给你家小姐的,我萧某人的一点心意。”不知为何,辟僵并不想对韩慕雪告知自己的名姓。

“等等……”见辟僵要走,慕雪这才想起什么,“这位公子,还请告知您的名姓,奴婢见了我家小姐,也好说出一个缘由。”

慕雪心里没忘记陈氏的告诫,将这件事心心念念地放在了心上。

“我姓萧,你家小姐自会知道。”辟僵说完,也就又骑马走了。

此时,这粥棚外就慕雪一人。楷儿去了集市,篆儿在河边洗碗。韩慕雪抱了金锭进了棚子,恰好这时紫苏因觉附近有马嘶鸣,一下就醒了来,睁开了眼睛。

“这是谁给的?”紫苏见了她手里金光闪闪的金锭,不禁诧异地问。

慕雪就回:“小姐,这是那江都侯杨涟亭赠的。”

一听是他,紫苏不禁气闷。这厮刚才来过?想想就道:“不要,你去给我还他!”

慕雪一听,就面露难色。“小姐,方才我把您算了账,这几日账上的银子有些短……”

“回来,算了。既有现成的金子,本小姐如何不用?”

在崔崇的治理安抚下,京郊附近的灾民已重新有了安身之处,那地方上也未出现什么蝗灾。因此,天后和皇上在宫里非常高兴。

这一日,崔崇坐车过来,告诉女儿,灾民已重新安置,粥棚也不必办了,以后这里也不要过来了,只管安心跟他回家即可。

因赈灾之故,紫苏在建康博得了极好的名声。太后也听说了,虽然没有召见紫苏,但是却赐了紫苏一个金匾。崔崇和紫苏谢礼,将金匾高高悬挂在府里正门的顶端。

满府上下都很高兴。崔崇也觉女儿替自己挣了面子,对紫苏更是另眼相看。这陈氏见了,气得在房间里摔东西。若是气还不得挥发,便逮住胡嬷嬷耍脾气。慕雪也是战战兢兢地伺候。

蝗灾结束后,这每日登崔门求亲的人络绎不绝。以往陈氏放出去的风,说紫苏脾气如何如何,性子如何如何,只是要毁她的前程。不想因太后一个金匾之故,紫苏顿时成了建康城里淑女的典范了。

陈氏对着崔崇,吵着要将她扶正。崔崇不耐烦了,便搪塞道:“我纵将你扶正了,也需得何家人的同意。如今紫苏的舅舅们都在别国,路途不通,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再则说了,你难道就愿意做何家人的女儿?”

原来这大梁有个规矩,小妾姨娘若扶正,需得正妻娘家的同意,且小妾还需交生辰帖子,对正妻的父母兄弟行礼,从此也算是他们何家的人。且扶正那天,还需做轿子去正妻娘家再行大礼。礼毕后,还需去正妻的坟墓三跪九叩、焚香祈祷。

陈氏听了,心里即刻呆住。哼哼……她总算是明白崔崇的心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无非就想耗着自己!他真以为自己是傻子呢!崔崇,你不给我面子,和我过不去,我就和你的女儿崔紫苏过不去!

因此,陈氏倒就不说话了。她的心里,一下想起了许多。这崔崇在一日,自己的地位虽然尴尬,但明面上的风光还是有的。纵然是御史侧夫人,也比县令的娘子有面子。但崔崇若不在了,自己又没个儿子傍身,凤葵又还小。这要是崔崇脑子一热,给紫苏招个女婿,将她留在家里,她自己还有日子过么?陈氏是越想越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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