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浔之早将她的身份打听得清楚,这褚云舒来问,要么是真的半点都不知道,又从顾浔之那里问不出来,要么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管是哪个,瑶光都不甚在意。
只管编了个荒漠边上,无父无母的孤女身份,因着父母早死,一个人生活。褚云舒问起名字来,也只说没有,旁人都叫她小七。
她讲得精彩,怎么坎坷怎么编,却叫一旁的褚云舒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他终日在这临安城里歌舞升平,花天酒地,却不想,外面的人生活得这般艰苦。
尤其是跟前这个,被顾浔之从沙盗手里救出来之前,过得日子跟在地狱里没什么两样。
如此一想,心中多了几分怜惜,也算明白了,这姑娘这般不识礼数也是情有可原。
“这样说起来,你能遇到浔之,还是你的福气。”听完,褚云舒颇有几分感慨。
瑶光垂目,点了点头,作一副感激的模样。
暗地里却忍不住翻白眼,叫她遇到顾浔之,简直是她这辈子最大的不幸。
“放心吧,以后有本宫和浔之在,必不会叫你再受苦了。”将杯中的酒饮尽,褚云舒拍拍胸脯朝她保证。
他的话叫瑶光眼睛一亮,眨了眨。
“殿下此话当真?”
“本宫的话,自是句句作数的,”褚云舒见她不信,从袖里摸了块翠玉扔到瑶光面前,“你且拿着这个,日后若是有浔之顾及不到之时,你拿了这个来找本宫,本宫必定不会置之不理的。”
那玉苍翠透亮,雕了个麒麟的模样,颇为精致。
瑶光垂目瞧了又瞧,最后道了声谢,收入袖中。
“你将身世都讲了,现在有什么想知道的,但问便是。”见她收了,褚云舒颇为舒心,身子往后靠,倚在一旁的树干上,拿手垫着头,与瑶光一起望天。
“王爷身上的毒,是怎么来的?”
瑶光想了想,抛出一个她最为好奇的问题。牵机引这种如此阴毒的毒,单从解法来看,总要叫瑶光往勾栏院里联想。
此毒太过折磨人,解毒之法又与那勾栏院里的药有异曲同工之处,莫不是,真是那种地方出来的?
“这个……”褚云舒却面露难色,望天,“要不,本宫还是给你讲讲他小时候的事情吧,你不知道,他小时候是国子监里最顽皮的一个,如今那老太傅一说起他,就头疼。”
“王爷如今的样子,倒是看不出从前竟然顽皮过?”见他不愿说,瑶光自然不好逼问,只能顺了他的话接下去。
褚云舒见她并没有不依不饶地追问,舒了口气,顺便就将顾浔之小时候的事都讲了一遍。
一小坛酒喝完时,顾浔之便也被褚云舒卖得差不多了。
褚云舒虽然没说,不过根据他的讲述,瑶光推测,顾浔之中这牵机引,大抵是十五六岁的时候,如今已有近五年之久。
因着这前后性格变化太大,瑶光很难用除了中毒之外的原因来解释。
他们说得开怀,突然听得门响,便见落珈进来,看了一眼属下的两人,朝褚云舒作了个礼,又转向瑶光:“王爷要你今晚去琼华苑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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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光是极不情愿过来的,奈何昨日他才说了要她唯命是从,她便也只能从了。
因着落珈的话被当时也在场的褚云舒听了去,这个热心肠的二皇子便十分贴心地叫了人过来替瑶光梳洗打扮。
瑶光见因为她推拒而跪了一地的婢子们,也只能“盛情难却”地由她们折腾。
她本就生得美,冰肌玉骨,芙蓉如面柳如眉。再细细一装扮,换了一套描金撒花的锦绣长裙,回眸之间,叫一屋子的婢子都看花了眼。
掌灯时分,婢子们引着她去了琼华苑。
主屋里无人,瑶光看着昨日的那张大床已经换了新的,看着地面光滑的石板,总觉得这块地都被顾浔之换过。
顾浔之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正俯身看他窗前的一株兰花,一旁的烛光将她的线条勾勒得更加柔和了几分。
浓密如蝶翼的睫毛下,璀璨的眸子里映着火光,如坠星海。
她这般盛装,他还是第一次见,在门口顿了一顿。
瑶光却是听到了推门声,直起身子,瞥见他眼中一抹呆愣的时候,樱唇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她知道,他是被她的美惊住了。当初褚云清选她,本就是因为她这倾城之色,这些年她又以魅色周旋于权贵之间,比顾浔之还要直白的眼神,她见过不少。却没有哪一个能如今日这般叫她心中舒畅,食色性也,便是如顾浔之这般,也不能例外。
顾浔之也不过是顿了几秒,复而也笑了,薄唇上扬,眼中满是不削:“这般打扮,你以为本王找你来是做什么的?”
言罢,将手里的一叠纸丢到了瑶光跟前的桌上,径自进里屋洗手。
“三天之后,此人的车马便能到临安城,本王要你从他身上套出临平王府中的布防,顺便将此毒藏在他身上,让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带回临平王府中。”
瑶光听得他的话,垂目看着桌上一叠纸里面,最上一张是画像,一身戎装,轮廓分明,整个人如一柄出鞘的剑,之后的纸上是他的身份和喜好等资料。
“本王给你七日的时间,做得好了,本王可以应你一个要求。”顾浔之擦了擦手,又将瑶光的打扮打量了一遍,“你这一身太过浓艳,合二殿下的胃口,不过那祁连浦是个正经人,大约会喜欢清新单纯一些的。”
“……”瑶光将那些纸一一捡起来,听得顾浔之的话,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刚要告退,转身便又被他叫住了。
“不来伺候本王就寝,难不成要本王伺候你?”言语间,那人已经坐到了床榻旁,一双凤眼扫向她,眉眼里写满了不耐烦。
“……”瑶光愕然,不是说找她来不是做这般事情的吗?怎么这会儿却又变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