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夜霖像个孩子般低着头，声音软弱无力，“你以后能不能别吓人，我这两晚都失眠了。”
乔凉靠在椅子上，悠悠的，“这夜之后，失眠的人不止你一个。”
蓝夜霖打个冷颤，朝她的方向靠了靠，拉住她的手……一抬头，看见英羽城湛黑的视线落在他们的手上。
他慌忙放开，站起身极不自然，“英四，你来了！”
乔凉也顺着那方向看过去。
高挺男人一身黑装站在长廊灯下，晕染着一层浅黄的光。他全身散发出冷漠傲慢的气息，迅速充斥在空气中，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不说话，就那么冷冷看着，与她视线相接，不闪躲，不回避。
上次跟他一起吃饭的美女律师喘着气跑过来，“英先生，你在这儿呢。”
英先生收回目光，不再看乔凉，伸手揽住美女律师的肩膀，“我安排了全院最好的医生。”
“只是个小感冒。”美女律师仰起头看着这个英俊无匹的男人，眼睛里不由自主冒星星。
尤其他说话如此讨喜，尽管声音冰凉，“你的小感冒，是我最大的损失。”
一转过拐角，英羽城的手立刻收回，径直去电梯，“尤律师，你休息几天再工作，有事联系我助理。”
电梯门合上，尤律师站在电梯口半天回不过神来。她悄然倒回去，远远看着坐在长椅上的女孩，忽然明白为什么英先生要坚持送她来医院。
今天一早她就咳得厉害，几次中断工作。
但英先生无动于衷，视而不见。
等到晚上接了一通电话后，他忽然开了窍，说要送她上医院就医。
原来，不是重视她的病情，而是找借口拿她当赌气的工具。
尤律师有些恼怒，再次仔细观察那个女孩。
身材高挑，样子冷漠，跟英先生如出一辙。
搞半天，英先生喜欢这一款……尤律师悄然下楼，怅然若失。
次日，乔凉上班，眼睛有点肿。
“没睡好？”韩子俊神采奕奕，似乎不受昨天的事影响。
乔凉揉了揉眉心，“困，昨晚王姨发烧住院了。”
“很严重？”韩子俊坐在办公桌前，随手整理面前的文件资料。
“她血压高，还发烧，今天安排做全身检查。”乔凉还在揉眉心，“她这人好奇怪，防我跟防贼一样。难道我会联合医生来害她吗？大早上起来闹着要出院，也不肯让人给她输液，连药都不吃……算了，不说她了，我出去工作。对了，这是我对去年几个项目作的总结书，部长您看看。”
“好，你放着。”韩子俊不知道为什么脸色忽然变得难看，即使只一瞬，但没逃过乔凉的眼睛。
她出去的时候，迟疑片刻，还是说了，“今天晚上我订了芙蓉阁的位置，希望你能来，我有点事思来想去，还是要跟你说说。”
韩子俊怔了一下，点点头，“晚上我来买单。”
她没坚持，出去，关上办公室的门，一弯笑凉在眼底。
傍晚，夕阳烈烈。
芙蓉阁就在澳丰贸易公司附近。
韩子俊和乔凉没开车，走过去的。过街的时候，他体贴地站在她右侧，手也护在她的腰际，只是没贴太紧。
他们的高矮度很契合，俊男美女，站在大街上就是一道抢眼的风景。
抢眼得某辆尾随的豪车里，空气正凝固，怒火在燃烧。
肖航不敢吭声，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又是拉人又是拉狗的，多和谐。
这才多长时间，两人居然不来往。据他观察，乔凉自从把狗接回家后，似乎再也没联系过他家四少爷。
而他家四少爷忙得好像也没时间理乔凉。
但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四少爷今天提前几个小时就过来等她，等来的，就是这么辣眼的画面。
肖航看着那两人有说有笑过街，好替四少爷不值。
英羽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靠在后座椅背上，湛黑的视线幽暗着。
车靠边停，他没下车，烟在指间，明明灭灭。
芙蓉阁里。
乔凉和韩子俊坐在靠窗边的位置，视线很开阔。彩霞满天，一弯白浅的月牙隐隐淡淡躲在天际。
这一次，韩子俊点菜，征求乔凉的意见。
“随便吧。”乔凉无所谓，“吃什么都行。”
韩子俊赞了一下，“在这点上，你比雪儿强。”他随意点几道特色菜，合上菜单，“以前雪儿在，我最头疼跟她吃饭。问她吃什么，她也‘什么都可以’。等菜上来，她这个不吃那个不吃，最后就扒几口白饭。你说，身体怎么好得起来？”
乔凉低头听着。
韩子俊又看乔凉看傻了，忧伤的，“可是，那样的雪儿我也喜欢。哪怕头疼一辈子，我也愿意。”
乔凉终于抬起头来，深呼吸，“你，真好。”
韩子俊苦涩地摇摇头，“我没你说的那么好。”
“今天我来，是希望你能走出我妹妹的阴影。毕竟，她离开太久了，你也该解脱了。”
他哽咽，“不，其实是我自己不想解脱，我想念雪儿……如果这个世界真有鬼魂，我希望她晚上来找我……”
乔凉表情动容，艰难的，“我没想到，你对我妹妹感情深到这种程度。可是……我应该怎么跟你说，应该怎么来解释这件事呢？”
“什么事？”韩子俊脸埋在手心，再抬起头来时，已整理好情绪。
“嗯……”乔凉难以启齿。
幸好菜上来了，打断刚才的话题。
乔凉看着韩子俊的脸，“总觉得你长得像谁……”
韩子俊笑，轻松的玩笑，“像谁？你的初恋情人吗？”
乔凉莞尔，“怎么可能，你这么帅！我以前生活在农村，都没见过什么世面。”
韩子俊饶有兴致，“可我看你气质很好啊，不像干农活的姑娘。”
她伸出双手给他看，“有不少茧呢。”
他握住她的指尖，大拇指摩挲了一下，“嗯，是有茧。”随即放开，“你妹妹最紧张她的手，艺术家，咱们没法理解。每天牛奶洗手，敷手膜。我总笑她，世界排名第五的记忆大师头衔不要了，去跟手模抢饭碗。其实，你的手也挺好看。”
乔凉盯着自己的双手出神。这双手如果没有那些大大小小的茧，真称得上是一双完美的手。
手指纤长，饱满均匀，皮肤晶莹白皙。
韩子俊看得入神，喃喃的，“你们两个太像了，连手都长得一样。”
乔凉弯了弯唇角。
一顿饭吃下来，她该说的还是没说。
他送她回家，在门口停车，他替她拉开车门。
她下车，月光洒在头发上。
“子俊，谢谢你送我回来。”她正要离开，被韩子俊大力一带，紧紧拥抱住。
“雪，雪儿……”他迷乱得沧桑，声音里的嘶哑仿佛压抑了无数个日夜。
她在他怀里，望着月色，眸里漾起一丝阴冷的悲伤。
下一秒，一个拳头携风而来，重重打在韩子俊的脸上，乔凉也被踉跄推出去一米远。
“英先生？”乔凉诧异的。
英羽城指着乔凉，“去我车里等着，一会儿我跟你算账。”
乔凉抚额，“你误会了。”
“现在不需要你说话，立刻上车。”英羽城的怒气值已达顶点，凌厉的视线切割得让人疼痛。
他伸手掐住韩子俊的脖子，抵在车上，“我不管你是谁！以后要是敢借机靠近乔凉，我灭了你！”
韩子俊终于缓过一丝气来，咳半天，“你讲，不讲理？”
“我跟你，不需要讲理。”英羽城冷笑，见乔凉一动不动，大步走过去，将她打横抱起，重重塞进宾利车。
韩子俊追过来，拍窗，“乔凉……”
乔凉头疼，“我没事，你先回去，不要惊动我家里人。”
车一开，乔凉提嗓子吼，“英四少爷！你到底想干什么？”
肖航吓坏了，踩一脚油门跑得飞快，恨不得一秒到地儿。
英羽城黑着脸，低沉着怒气，“在我没发火前，你最好平静。”
乔凉气得笑了，“英先生，你这还叫没发火前呢？又打人又绑架，还有没有王法？”
他倾身压过来，以身体的绝对优势占据主动权，“我就是王法，乔凉，你犯了我的王法！”
他并不侵犯她，只是用湛黑的视线锁住她暗紫妖冶的嘴唇，精致优美的锁骨，甚至她下意识护在胸口纤长的手。
看见这双手，想起这女人昨晚在医院跟蓝夜霖那死小子拉拉扯扯，今天又在芙蓉阁跟别的男人摸来摸去，他简直再次冒火冒到顶，“乔凉，你真当我是死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乔凉嘴硬。
他拉起她的手，在嘴边咬一下，很轻；又咬一下，加重；再咬一下，更重，直到她“啊”的叫出声。
“英羽城，你属狗！”乔凉蒙了，毛了，也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第一口，稍轻；又咬一下，加重；再咬一下，更重。
他一声不吭，任她咬。
她发了狠，使劲咬下去不松口。
他还是没吭声，冷冷的，“原来你喜欢这一口，我成全你。”
肖航的脸红透了，四少爷，咱能不能来点正常的？
一脚刹车，到了上次就该来的听澜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