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回来了,”一见燕宛璃进屋,云华就赶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起身说了句,“奴婢都将小姐吩咐的东西做好了呢,正放在窗台上晾着,回头凉透了,再研磨。”
燕宛璃下意识看了一窗台上摆着的一排乳白色丸药,点头说了句:“你自己看着办就是。”
“对了,”燕宛璃进了内室,坐在榻上问了一句,“这几天你可看见有什么可疑的人来我屋子里了?”
云华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尔后缓缓摇了摇头,“不曾呢,奴婢除却帮小姐制东西的时候,一直都在这屋子里。”
“外人呢?”燕宛璃心中已经有数,却还是想问一问,“可有人瞧见过我给祖母绣的那方帕子?”
云华略略思索一番,便福身答了句:“前几日三小姐身边的香玉来给小姐送胭脂的时候好像瞧见了小姐放在那儿的那方帕子,不知道小姐……”
“行了,我知道了,”燕宛璃面上微微有些愠色,“明天你随我上街再去买一块帕子吧,我绣给祖母那块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云华见燕宛璃似乎是不愿多说的样子,也就没再多问,只福身说了句:“明天小姐要早些起吗?”
“恩,”燕宛璃应了一声,“你明日将前几日三小姐送过来的胭脂带上,咱们早些出去,也好早些回来用晚饭。”
云华福身应下燕宛璃的话,见燕宛璃挥了挥手,便是阖门去了厨房领晚饭。
今日的晚饭燕宛璃并没有用多少,总觉得心里堵得慌甚是难受,她不知道原来姐妹之间可以相互憎恶至此,无缘无故的就要将她推往万劫不复之地。
若不是她有能看出成本的金手指,若不是有白启仲,怕是她早就葬身在这本莫名其妙的小说里了。
说来也是奇怪,不知为何自己总对白启仲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依赖感,可这依赖感下若是细细扒开看了,竟然还有几分惧怕……白启仲在这京安城里本就是个人见人怕的角色,可自己对他的怕,似乎是有些不一样……
歪在床上本来没有什么睡意的燕宛璃这样想着竟然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睡梦之中她变成了一只火红的狐狸,于无尽的荒原之中奔跑,蓦地心头一沉,她下意识地回头一看。
正好撞进了一双眸子里。
有人弯弓搭箭,“嗖”地一声射穿了她的心,燕宛璃抖了抖身子,忽然就睁开了眼睛。
“小姐是梦魇了吗,”燕宛璃睁开眼睛,正好瞧见了弯腰站在床前的云华,“奴婢看小姐不停地打着冷颤,这才斗胆上前推了推小姐。”
燕宛璃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舒了一口气说道:“无妨,你去打些水来,我这一身的汗难受得很。”
云华这便退了下去,燕宛璃亦是翻身起床,扶住桌子望向镜子中的自己,虽是铜镜照人不甚清晰,燕宛璃还是瞧见了自己一脸的惊慌。
刚刚她梦见的那双眸子……明明就是白启仲的,那双眸子并不像白启仲平时一般蓄着一层冰,倒是带着几分柔情几分哀伤,可就这几分柔情和哀伤……叫燕宛璃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小姐,”云华端着水进来,“您在想什么呢。”
燕宛璃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鬓发,使一根簪子随意固定住了头发,用温热的湿毛巾将全身都擦了,方才换了衣裳。
云华新制的粉里掺了些别的东西,颜色并不像这京安城里一直卖的那些那样白,用着倒是要比之前好看了许多。
“小姐穿这一身衣裳当真是好看呢,”云华已经走到了大街上还是忍不住赞了燕宛璃一句,“这胭脂水粉用着也是将小姐衬得真好看。”
燕宛璃弯腰在一个老妪的绣摊上翻着什么,听见云华的话就是笑道:“就你的嘴甜,再说几句我也不给你涨工钱,可过来帮我挑个绣帕。”
“娘子这胭脂可是在前头那家云妆阁里买的?”老妪略略带着口音的话声响起,倒是将燕宛璃说愣了在那里。
云华仍旧弯腰挑拣着那些东西,燕宛璃恍若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婆婆也知道云妆阁?”
“可不是,”那老妪笑了笑,“这一早晨来回过去了好些漂亮的娘子都在讨论那云妆阁呢,也不知道到底卖的什么好东西,左右我这个老婆子是用不上了。”
云华从那一堆绣图里面挑出了一方和燕宛璃原来绣的差不多的绣帕,递到了燕宛璃的面前问了句:“小姐瞧着可还行?”
“恩,”燕宛璃扫了一眼,点头应了一声又朝那老妪笑道,“这是一钱银子,您可拿好了。”
老妪慌忙摆手道:“用不着用不着,五十文就够了,我给您找钱。”
“给您您就拿着吧,”云华也是奇怪一向不舍得花钱的燕宛璃今日怎么会这样大方,不过瞧见燕宛璃那一脸的笑容她便朝那老妪说了句,“今个儿是端午,您拿着去买几个粽子吃。”
燕宛璃辞别了那老妪,整个人的脚步轻快得都像是要飞起来一般,将那绣帕扔给了云华说了句:“回头把边角勾一勾,绣上贺祖母生辰的话,再找个不现言的地方绣个‘璃’字就是。”
“奴婢省得了,咱们这是要往哪里去?”云华赶忙跟上燕宛璃的步伐,抬头就瞧见了云妆阁的牌子。
那牌子是白启仲吩咐人做的,黑字金边,甚是大气,燕宛璃于人群后面眯眼看了一会儿,待到眼前浮现出一个二十两的字样来时,才咋舌叹了白启仲的大手笔。
“这又是什么啊,瞧着很好看的样子。”
“这胭脂的味道很好闻呢,不知道好不好用啊。”
“我这几日脸上起了好几个包,听说你们这儿有个面脂很好用?”
“……”
燕宛璃瞧着这乌央乌央的人群就是抿唇不住地笑,云华瞧见那前头站着的人正是婉若时也是吃了一惊,转头看了燕宛璃一眼方才反应过来这兴许就是自家的店铺。
见前面的人太多,燕宛璃便拉着云华去了后院,见炎生正在磨粟米,便问了句:“今日的生意瞧起来很是不错呢。”
“可不是,”炎生放下手中的活计擦了擦手上的汗说了句,“小姐想来也瞧见了,这刚开业就有不少的人来买东西,这一会儿就卖出去好些东西了,这不,婉若叫我抓紧再做一些,说是不敢都卖了,就约了几位小姐说是后日来取货。”
燕宛璃很是赞赏地点了点头,尔后摸出袖子中的那盒胭脂递给了炎生,于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炎生边听边点头,应了一句道:“小姐放心吧,我这就去和婉若说。”
燕宛璃眨了眨眼,又领着云华回了前头,瞧见前面的一大帮人就是忍不住抿着唇笑,好像前头攒动的都不是乌黑的人头,而是白花花的银子。
街对面二楼的一个人正执着杯子嘴角带笑往下看,嘴角的笑容似乎是比这五月里的阳光更甚几分。
“大将军在这瞧什么呢?”白启仲听到后头有人说话,唇角的笑容迅速敛了起来,楚晏只来得及看见白启仲嘴角滑下去那一瞬间,便也是往下头看了看,道了句,“本王倒是不知道这下头又开了一家店。”
白启仲微微颔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世子公务繁忙,自然是不会注意到这些小店面。”
楚晏又是翘脚往下看了看,忽而就被一个着着蓝衫的女子吸引了目光,他看下去的时候那姑娘刚好仰起头来笑,尔后便偏过头去同她的侍女说着话,脸庞的弧度叫楚晏忽的心头一颤,好似有一只蝴蝶慢慢落在了上头。
“那姑娘不错,”楚晏摸了下巴,扬起的眼角让他瞧起来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不知道是哪家小姐,待我下去问上一问。”
楚晏在这京安城里素来是以放浪不羁而闻名,白启仲在他看向燕宛璃的时候就已经是心头一惊,此刻听了他这样说,便是咳了一声道:“皇上眼看就要来了,世子现在就要下去吗?”
“有没有缘的也不差这一会儿,大将军要过来和我一起坐吗?”楚晏虽是平时不守规矩,倒不敢在这端午宴上拂了皇上的面子,一听白启仲这样说就是收回了自己的脚,再往下看时已经没有了燕宛璃的身影。
白启仲并未将自己的笑容展现在脸上,面上仍旧是那副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的样子,只点头道了句:“荣幸之至。”
楚晏心里头记挂着燕宛璃,因着不知道她到底是哪家的小姐,这心里就是没抓没挠得难受,和白启仲说话也是心不在焉,恍惚之间被白启仲拉了一下,还来不及反应就随着众人行礼道:“见过皇上。”
“众爱卿不必多礼,”楚皇身着一袭玄色衣衫,含笑进了门来,将众人扫视一番方说了句,“众爱卿久等了,既是人齐了,咱们就开席吧。”
席间众大臣敬完了楚皇的酒就开始敬起旁的大臣来,身为大将军的白启仲也是被人灌了不少的酒,楚晏瞧着白启仲似乎是有几分恍惚,便在他耳边轻声问了句:“大将军,你可识得那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