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还跟踪有瘾了!
陈氏见紫苏一脸厌恶的样子,想了一想,反而对涟亭更是热情起来。“紫苏,你怎地这样说话?人家是堂堂的侯爷!哎呀呀,你这丫头,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陈氏又对涟亭行礼,口中又道“莫怪罪”。
涟亭就笑:“哪里会责怪?分明是我要来的。”
“杨涟亭,我自问和你萍水相逢。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只是规规矩矩本本分分的。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贸然到我家来,岂不带累了我的清誉?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紫苏越想,心里越气。
和前世不同,这厮见了自己,怎地就像狗皮膏药一般?想他对自己做过的种种恶行,想着自己被那铡刀剁下了人头,紫苏就恨不得他立即消失,灰飞烟灭……
但她到底不能做。有德报德,有怨报怨。只有接近他,才能想法下手。
“崔小姐,若你觉得我唐突了,以后我注意就是。”涟亭并不想就此撤退。
“是吗?可惜我今天很累,刚从街上回来,现在只想睡觉。你若高兴,等我心情好了再说。”紫苏大喇喇的样子,可是将陈氏看得眼皮一跳一跳的。
“好,那我下次再来登门拜访。”涟亭看着紫苏脸儿红扑扑的,如擦胭脂,两只眼睛又清澈又亮,涟亭觉得她就是自己的意中人。
想也是奇怪,自己单身了二十四年,一直以为这建康城内没人能匹配上他,因此自视甚高。不想偶然见了这崔家的小姐,真觉得是一见钟情!
涟亭摇摇头,也觉不可思议。崔紫苏脾气大,涟亭认为是天真烂漫。紫苏出言不恭,涟亭认为是真性情。就是方才陈氏口里说的紫苏和什么男人偷着私会,涟亭也先入为主地认为这只是那个臭男人不要脸面穷追猛打罢了!
因此涟亭看紫苏,是越看越满意。
崔紫苏!你以为你是谁?仗着是御史家的小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不成?她这怠慢的名声要是传出去,人人岂不说是自己教导无方?陈氏自然不想担这个。因听了,就狠狠拿眼剜着紫苏。见了她这个骄纵的狂妄样子,更恨不得拿过鸡毛掸子狠狠揍她的屁股,打得她下不来床!
这位江都侯爷也是中了邪了!这天下的什么好姑娘不要,怎地就看上了这个崔紫苏了呢?江都侯地位高贵,面貌英俊,家世不凡。陈氏哪里甘心紫苏有这样现成的好运气?
“哎呀呀,真是怠慢怠慢。只是我竟是不懂了,我们紫苏又懒惰嘴又欠揍,在家就是一个母夜叉。与名节上,也不那么干净!不是我说,侯爷,您的眼光真的该高一些!紫苏么,只能配那些低门小户的人家!”陈氏见涟亭要走,便将心里要说的话,都和盘托出。
紫苏一听,气得脸都红了。“姨娘,我的名声儿好不好,这头一个都是你去宣扬败坏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和那周媒婆鬼鬼祟祟的,都当我是傻子呢?什么瘸子瞎子傻子的,你都搜罗了来,你安的什么心,自己知道!赶明儿,我就去那周媒婆家门上骂去!”
陈氏一听,心里也吃惊,不想紫苏知道。涟亭一听,也顿住了脚。陈氏见被紫苏戳破,就尴尬笑道:“紫苏,我确实是为你好。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残疾的有毛病的我哪里能知道?因都瞒的好。所以我到底要去问一问!”
“呵呵……如此说来,姨娘倒是真为我着想了?”紫苏一脸的讽刺。看着涟亭还堵在那里不走,紫苏更是生气了。“喂,我说,杨涟亭,你还愣着不走干什么?想看我崔紫苏的笑话,门都没有!”
涟亭只得说道:“我这就走,这就走。不过——崔姑娘说话如此直率,真叫我十分欣赏!”涟亭觉得这崔家的姑娘越来越有趣了。他知道:自己只能一步步来,切不能操之过急,反误了事。
涟亭走后,陈氏这才摆出一副恶狠狠的脸色。“崔紫苏,你没大没小,让我在侯爷面前丢了脸,我记你仇一辈子!”
“请便。这还是好的呢,赶明儿,我让你在摄政王在皇上面前丢脸。”紫苏说出这一句,不管不顾,方扬长而去。
刚进玉簟轩,她就吓了一跳。怎地这地上躺了一只死猫?细细一瞧,却是自己收养的那只。紫苏看着死猫直挺挺地反正肚皮,心里就觉得难过,到底也是一条性命。这是谁干的?
“楷儿,篆儿……”紫苏大声叫道。
“小姐,您有事?”一个阴沉的声音想起,这来的人却是韩慕雪。
紫苏见了她,更是没好气地说道:“你来干什么?怎地屁股不疼了?”
慕雪也见了那死猫,就觉得幸灾乐祸。她身上已经不疼了。胡嬷嬷送来的药极有用。后来,她又褪下她的裤子,给她又抹了三次药膏。但这些,她不会说出来。
“小姐,奴婢身子自然疼。还请小姐以后宽宏大量,少罚一些打才好!”韩慕雪装出一副弱不禁风可怜兮兮的样子。
慕雪见她的肩膀还一抖一抖的,心里更是要笑。“行了,我没叫你,你一边呆娶吧!”紫苏只想晾她几天。
那慕雪听了,也就低了头,作势要走。
“回来!”紫苏心里忽想起一事。
慕雪也就又回了头,脸上带了些许疑惑。
紫苏心想:既然前世那厮和韩慕雪一见钟情出双入对的,整天恨不得黏在一起的,方才就该将她叫出来,主动去他的侯爷府,看看渣男对她有什么反应。
这样一想,紫苏就有些后悔。不过,现在还来得及。
“你且等着我。我要写一封信。写完了后,你且替我送去江都侯府。记住,你务必将信交了那江都侯。”紫苏说着,疾速进屋,将心中发泄直言,尽速洒在了纸上。折好后,放入信封,递给了慕雪。
“你人没见到他,这件事就不算完。”紫苏又冷冷地嘱咐。
“是!”慕雪听了一头雾水,但也只得硬着头皮出去了。
楷儿和篆儿走的是后轩门,并未来这里。二人拎着个篮子,从那角门边的架子下摘了几个嫩葫芦,预备给小姐做个小玩意儿。这从偏门进了轩,抬了眼,见小姐站在正门口,手里抱了一只猫,一动不动。
“小姐,怎地了?”楷儿旁放下篮子。
“它死了。可怜也跟了我几天。”紫苏盯着猫的眼睛,放佛要在猫的瞳孔里看出点什么来。
“啊?死了?早上出门它还活蹦乱跳的,如何就死了?”楷儿篆儿大吃一惊。
“它当然不是饿死的,而是有人弄死的。”紫苏看着那角落里的葡萄藤,想着将猫葬在那里。
“弄死的?谁?”
“我知道是谁。”紫苏冷冷开口。
“小姐既知道是谁,如何不去找她?”
“找她有什么用,我这猫到底死了!”紫苏想着该如何还击。“楷儿,篆儿,你们去附近花圃给我找一些蚯蚓臭虫。我去那寺庙看看有没有什么死老鼠!”
紫苏重活一世,对臭虫老鼠蟑螂甚至是蛇,见了一点都不怕。再不似前世,那慕雪叫人拿碎布做的黄花蛇吓她,只是要昏厥过去的。
楷儿和篆儿听小姐这样说,就问:“小姐啊,你要我们找这些东西干什么呢?”
“当然是将它们放在胡嬷嬷的屋子里!怎么,怕了?”
楷儿和篆儿一听,似乎明白了什么。二人遂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怕什么?只要能给小姐出气!”
楷儿篆儿走后,紫苏也就沿着那甬路,朝那寺庙的方向走。其实,要去寻老鼠蟑螂的,府里那偏僻的马厩或许也有。但紫苏心里,还有另一个念想。那就是希望能在寺庙看见萧辟僵。
因为落了雨,紫苏脚下有些湿滑。行走不便,眼见绣鞋上沾满了苔藓污泥。因想着急到这里,鞋子绊了裙角,更是摔了一跤,屁股后黑黑的一团污泥,更显狼狈不堪。
紫苏不禁丧气,这行走不便,哪里能捉什么老鼠?再者,若是萧辟僵果真在这里,见自己这么一个狼狈的样子,岂不看低了自己?
不知何故,紫苏一直在意在辟僵面前的容貌和装饰。
寺庙很安静,鼻中只闻得香火味,耳边只听得树丛间喳喳的鸟叫声。紫苏觉得辟僵今日并不会在这里。虽然她知道这过了惊蛰季节,按着大梁的风俗,皇宫会放朝臣三天大假。
一个堂堂的摄政王,日理万机,应酬也极多。得了闲暇,哪里就会常来这样偏僻的地方呢?当然,紫苏并不知道这庙里的方丈,就是修行极高名满天下的慧明禅师!大梁佛法禅宗,由慧明而创。
正垂头间,紫苏忽见庙里出来一个背柴火的小和尚,站在那松树下修着板斧,到底忍不住上前,作了一个揖,就问:“请问这位小师父,不知今日摄政王大人可在此处?”
那小和尚听了,见惯不怪地瞥了紫苏一眼,就道:“在呢!”说罢,那小和尚还朝一处指了一指。